原载1942年7月30日重庆《新民报》
农历六月十六日书怀
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曾国荃用地道埋火药,炸破了南京城,夺取了太平天国的巢穴。事后曾国藩在龙脖子立碑志功。碑文之后,铭了十六个字说:“穷天下力,复此金汤,苦战将士,来者无忘。”所谓来者,当然我们在内,因为我们在南京住过。但在南京住着的时候,我们过任何一个六月十六,不会想到这件事。纵然此日百分之八十在后湖,龙脖子俨然在望,我们也丝毫不动心。这原因虽出于曾国荃部下那些苦战将士,我们认为他是民族罪人,毫不足念。其二,南京北城的纸醉金迷,南城的灯红酒绿,也让我们陶醉得忘了一切,谁去念九十年前的旧事?只有今日在重庆,有点不然,关于南京任何一事,皆是引起我们的憧憬。猛抬头看到日历上印着农历六月十六日一行字,便不觉感慨万端。
“穷天下力,复此金汤。”曾氏为清朝张目,还能说得嘴响,我们中华民族的男儿,却只抱怨盟友接济得不够劲,也应该反躬自问一下吧?
原载1942年8月1日重庆《新民报》
慰落选者
生平很少参与竞争的事,甚至如下棋打球全不在行。所以落选人的心绪怎么样,我是难于理解的。虽然每期照例买两张储蓄券,我明白这机会是五十万分之一,获中的心自然有,而有的成分却极淡漠。揭晓之后,连末一个字也不中时,至多让我有五分钟的失望。对于我饮食起居,丝毫不受影响,更不必说什么懊恼、悲哀等等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