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我的所见所闻得出结论,由于命运莫名其妙的捉弄,或者是因为一阵突发的奇思狂想,致使这位画家娶了一个完全配不上他的女人,因而很快就自然而然地对她彻底生厌。我打心眼里觉得他可怜,但由于上述原因,我不能原谅他在《最后的晚餐》这件事上对我保持沉默。因此我决定对他施行报复。
一天他来到甲板上,我照从前的习惯挽着他一条胳膊,和他一道在甲板上来回散步。然而他心中的忧郁丝毫未减(我认为在那种情况下这非常自然)。他很少说话,即便开口也依然闷闷不乐而且非常勉强。我冒昧地说了一两句笑话,他也试图挤出一丝微笑。可怜的家伙!当我想到他妻子,我真想知道他是否有心思强颜欢笑。最后我壮着胆子开始了致命的一击。我决定针对那个长方形箱子来一番含沙射影或巧妙暗示,恰到好处地让他慢慢察觉我压根儿不是他那个小小的滑稽把戏的笑柄,或者说不是他的受骗人。我的第一番话就像是一座隐蔽的炮台突然开火。我说起了“那口箱子奇特的形状”。在我说话之间,我狡黠地冲他笑了一笑,会意地朝他眨了眨眼,还用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肋骨。
对这个没有恶意的玩笑,怀亚特的反应使我一下就确信他是疯了。一开始他只是呆呆地盯住我,仿佛他觉得不能理解我那番话的言外之意,但随着我话中的弦外之音渐渐深入他的心窍,他的眼睛似乎也慢慢地从眼窝突出。接着他的脸变得通红,随之又变得煞白,然后好像是被我的冷嘲热讽所逗乐,他突然开始大声狂笑。使我惊讶的是,他竟然越来越厉害地狂笑了十分钟或者更久。最后他重重地跌倒在甲板上。当我冲过去扶他时,他看上去好像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