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得克萨斯人动员埃克的时候,亨利·阿姆斯蒂坐着大车赶来了。埃克说他不敢喊价。他怕一喊价,也许真的要他买下来。得克萨斯人说:“你瞧不起这些矮种马?嫌它们个儿小?”他从门柱上爬下来,朝马群走去。马四下乱跑,他跟在后面,嘴里啧啧作声,手伸出去好像要抓只苍蝇。终于,他把三四匹马逼到角落,往马背上一跳。接着,尘土飞扬,有好一阵子,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尘土像乌云似的遮天盖地。那些目光呆滞、花花斑斑的畜生从灰土里蹿出来,一蹦足有两丈高。它们至少往四十个方向乱跑,你不用数就知道。尘土落了下来,他们又出现了:得克萨斯人和他骑的那匹马。他像对付猫头鹰那样,把马脑袋拧了个个儿。至于那匹马,它四腿绷得紧紧的,身子像新娘一样索索乱抖,嘴里直哼哼,好像锯木厂在拉锯。得克萨斯人把马脑袋拧了个个儿,马只好朝天吸气。“好好看个仔细。”他说道。他的鞋跟顶着马身,白柄手枪露在口袋外面,脖子涨得老粗,像一条鼓足气的小毒蛇。他一面咒骂那匹马,一面对我们说话。我们勉强听懂了:“前前后后仔细瞧瞧。这个脑袋像提琴的畜生,十四个老子养的崽子。过来骑骑看,把它买下来;了不起的好马……”接着又是尘土飞扬。除了带花斑的马皮和鬃毛,还有得克萨斯人像用线拴着的两个核桃似的皮靴跟外,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一会儿,那顶高帽子悠悠地飘过来,活像一只肥胖的老母鸡飞过篱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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