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境也正和他的外表所显示的一样。他身在农田,却不属于农田。与他打交道的是烟与火,而与农田上的人打交道的,是庄稼、天气、霜露、阳光。他带着他这台机器,从一个农场到另一个农场,从一郡到另一郡,因为那时候,蒸汽打谷机在威塞克斯的这块地方,还只能是轮流巡回使用。他说话时带着古怪的北方口音,他所想的只是他心里的事,他的眼睛所看的只是他管理的那台铁机器,他几乎没有观望周围的景物,而且压根儿没有顾及这些景物,他只有在非说不可的情况下,才与当地人说上一两句话,仿佛他来到这里,侍候他那个阴曹地府的主人,完全是命中注定的,违背他本人意愿的。把他和农业联结起来的唯一的东西,就是从机器转轮通向麦垛下红色打谷机的那条长长的皮带。
当别人在掀草顶的时候,他漠然站在他那个便于移动的能量储蓄器旁边,在这个漆黑的发热体周围,凌晨的空气在轻微地颤动。他与打麦子的准备工作毫无关系。他已把煤火烧得通红了,蒸汽的压力已经很高了,只需几秒钟,他就能使那条皮带风驰电掣般地旋转起来。在皮带旋动的范围以外,不管是小麦、麦秸,还是杂物,反正在他看来都一样了。如果当地有什么闲人问他是什么人,他会简短地回答:“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