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把易青娥领回剧团后,胡彩香就把她抱回去了。胡彩香在易青娥醒来时,一再说,她舅这是命,命里有一劫,咋都躲不过的。她说:“你都没看看你舅,这回为弄那个死土炮兴奋的,就像谁给打了鸡血一样。这就叫让鬼给捏住了。谁让鬼捏住了,那就一步步得跟着鬼走了,人是唤不回来的。我把你那个死舅还骂少了?多少次让他别逞能别逞能,他偏能不够,要玩那个死土炮,要放冷彩哩。你就是放了冷彩,还成韩英了?成米兰那个骚狐狸精了?成刘闯了?你不还是开除留用的胡三元吗?你不还得去做饭、扫院子、抬布景吗?他听吗?你那个死舅听吗?那个时候,鬼就已经拿着铁索,把他的脖子套牢了,你知道不?该死的东西!”
任胡彩香再骂她舅,说她舅一千一万个不是,说他活该、命硬、找死,可易青娥还是要想舅。想得吃不下,睡不着。并且一再闹着,要回去见她娘。她不想在剧团待了,死也不唱戏了。但胡彩香老师还是坚决不让她回。胡老师说:“练功马上满一年了,满一年要大考一回呢。这回考试很关键,特别不适合唱戏的,还会退回去的。”胡老师一再说,她的条件很好,将来能学出息的。还说这半个月荒废太多,要她抓紧复习,力争考个好成绩,也算是没辜负了舅的希望。
易青娥压根儿就不想学戏了。她觉得这一行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在九岩沟放羊。加上她舅把这里的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的,让她也没脸在这儿混下去了。她知道,好多同学都在看她的笑话呢。她几天不在,宿舍的洗脸盆都让人拿去接夜尿了。尤其听说她舅是戴了脚镣走的,几乎所有人都傻眼了。都说,脚镣是要枪毙的犯人才戴的,说明公安上已经定性了。就好像她也是死刑犯,马上要挨枪子儿了一样。她去上厕所,几个同学竟然呼地撸起裤子,尿没尿完,就逃命一般地挤了出去。她也快成瘟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