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人生而置身于先在的语言言说之中,人若要达到存在,与存在融合为一,当然首先是聆听存在的声音(无声之声、无言之言),聆听“道言”,但听了之后还是要言、要说。如何言,如何说?
且首先看看“道言”、“大言”如何言说。
世界上的每一事物都是普遍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相互牵引”、“相互投射”)的聚焦点,这里包含人与物的聚点。所谓万物一体、一气相通,“一体”和“相通”的关键在语言,语言的言说和“道言”的特点就是要把这相通的一体如实地显现出来,而这决非人们平常的概念式语言所能言说的,就此而言,“道”或“存在”是不可说的,意即不能通过概念式的语言来言说。概念的特点是撇开不在场者而把在场者永恒化。反之,“道”或“存在”的言说总是力图把隐蔽的不在场者显现出来,从而使显现与隐蔽、在场与不在场融合为一,达到万物一体、一气相通。这样的语言乃是一种超概念的语言,这就是“道言”、“语言言说”的言说方式,其实,也就是诗性的语言。王船山所谓诗“以神理相取”,“神”(或“天德”)能“合物我于一原”,“彻于六合,周于百世”(《正蒙注·太和篇》),不能以“名言”出之(《古诗评选》卷四),实际上就是说的“道言”不能以概念式语言(“名言”)来言说,只能以诗性语言来言说。由此看来,“人言”只有当其言说诗性语言时,才可以通达“道言”,才可以还原为“道言”而与“道言”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