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静物画会猥亵！”我不禁喊了出来。
我们走进了屋子，我的眼睛立刻落到了这幅画上。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画面上是一堆水果，有杧果、香蕉、橘子，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乍一看，这幅画没有一点儿怪异的地方。如果摆在后期印象派的画展上，一个不太细心看的人会觉得这幅画尽管算不上什么杰作，倒也蛮不错的。从风格上讲，它跟这一学派也没有什么不同。但不同的是，这幅画以后还会回到你的记忆中来，你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且，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可能把它完全忘掉。
这幅画的着色非常怪异，它们会给你一种难以说清的不安情绪。浓浊的蓝色是不透明的，有如刻工精细的青金石雕盘，有闪闪的光泽似乎在颤动着，令人想到生命的神秘悸动；画面上的紫色像腐肉似的，叫人感到嫌恶，但与此同时又勾起一种强烈的欲望，使人模糊想到亥利俄嘉巴鲁斯[2]统治下的罗马帝国；红色鲜艳醒目，有如冬青灌木结的小红果——让人联想到英国的圣诞节，皑皑白雪，欢乐的气氛和孩子们的快乐——可画家又用自己的魔笔使这一耀目的色彩柔和下来，让它呈现出有如乳鸽胸脯一样的柔嫩；还有深黄色有些唐突地转成了绿色，给人带来春天的芬芳和山间泉水一样的清纯和明净。谁能知道，是什么痛苦的幻想创造出这些果实的呢？会是看管金苹果的赫斯珀里得斯三姐妹[3]在波利尼西亚果园培育出来的吗？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果实都像是富于生命似的，仿佛是世界在混沌初开时创造出来的，当时事物还没有完全固定在它们的形式里。这些果实丰满肥硕，散发着浓郁的热带气息，好像具有一种独特的阴郁的情感。这都是些被施了魔法的果实，任何人尝了都会打开探索幽秘灵魂和神秘幻想殿堂的通道。它们孕育着无法预知的危险，吃了它们，可以使人变成兽类或是神祇。一切健康的和自然的东西，一切淳朴的人们所享有的欢乐、纯真和幸福，都远远地避开它们；然而，它们又具有很大的诱惑力，就像伊甸园里能分辨善恶的智慧果一样，在它们身上蕴含了太多的有关“未知”的可能性。